【忘羡】红丝带
原著向。早恋前提。一发完。3k8。
大家太好了嗷你们的双手都收到了（？）爱你们~
红丝带
0
其实我很想你。
1
魏无羡手刃温晁与温逐流的那一日，是他从乱葬岗出来的第三个月零五天，他与蓝忘机重逢后的第三日。
与江澄耗尽了苟延残喘的仇人的最后一丝生命，却谁也说不出有多少复仇的快感，回到莲花坞，进祠堂拜过江枫眠夫妇，回屋对坐着放纵狂饮至大半夜，两人皆已神志不清，只记得最后狠狠地拉过彼此，撞得肩膀肋骨生疼。
各自回房后，江澄大约是倒头就睡了，魏无羡却坐在床边支着腿斜倚着靠枕望窗外一轮圆月，越坐越清醒，那皎洁如雪的玉盘上冰蓝色的纹理也愈加清晰，隐约在脑海中唤起一个人的模样，也是这样光洁凛然，这样摄人心魄。
数月来的思念，与三日前两人不欢而散的郁结，在恩怨了断之后，终于如江水涨潮，汹涌澎湃。
那人起初不可置信、后来愤怒难抑的神情，怒不可遏的拔剑相向，与那一句句铿锵有力的质问，在压抑了三日之后，终于从心底里如蔓草一般疯长窜出。
“修习邪道终会付出代价，古往今来无一例外。”
“此道损身，更损心性。”
“有些事情根本不是你能控制得住的。”
那时当着江澄的面，他既不能向蓝忘机解释缘由，又被对方直白的斥责刺伤，无论如何不愿服软，最终竟逼得蓝忘机拂袖而去。
如今冷静回想，愧疚之余，却越想越丧气。
原本在乱葬岗的那三个月里，就不是没料想过蓝忘机知道他修鬼道后会是什么反应。求学姑苏时，魏无羡在课上提出以怨气压制凶尸，不仅蓝启仁差点背过气去，蓝忘机也面露不悦。即便在两人坦露心意后，数次聊起这个问题，对方均是立场坚定，而那时魏无羡虽坚持自己的“不经之谈，”却只把这事作笑料，两人自然未起什么实质冲突。如今一语成谶，真是始料未及。蓝忘机目睹他操控尸鬼时流露出的惊愕与愤怒，饶是他早有心理准备，也抵不过真正面对时的沮丧失落。
那日争吵间，蓝忘机让自己跟他回家去，虽说不会是要拿他问罪，但必然也是要阻止他继续使用鬼道，然而如今金丹已失，离了此法他便是废人一个，虽说魏无羡不求武功修为天下第一，但要沦为一个只能受人保护、手无寸铁的庸人，却万万做不到。
那么蓝忘机呢？那个眼里容不得一粒沙的含光君，还能容得下这样的魏无羡么？
他们……还回得去么？
2
门生来报，姑苏蓝氏的部队已抵达营地。
江澄冷然应了一声，准备前去迎接，走了几步才发现魏无羡没跟上来，回头挑了挑眉，“怎么了？”
魏无羡难得目光游移地微垂着头，靴子下意识地踩弄着底下的草根，暗暗咬牙，抬头烦躁地扫了眼身旁的树林和数排扎着木桩的壕沟，片刻后转头看他道：“你先去。”
说着便转身迈向自己的帐子。
江澄蹙眉在后边喊了一句：“没毛病吧？”他也恍若未闻。
3
走进营帐，放下帘子，原本透着日光的帐内瞬间昏暗下来。他走到桌边点燃烛灯，一掀衣摆坐了下来，手肘支在桌上，闭起眼，两指按揉着鼻梁根上端两侧，微微吐出一口气，不出片刻又坐立不安地站了起来，负着手在帐中来回踱步。
……蓝湛看到信了吧，肯定看到了，去送信的门生回来说了，亲手递交给他的……
……他会是什么反应？我都写了些什么，怎么这会儿都记不清了。我道歉了吧？对……我说那时不向他解释是有原因的，等见了面再告诉他……
……还写了什么？……啧，糟了，我好像说了什么……“我知道你素来不喜欢邪魔外道，但这事我改变不了，若你不能接受，那便罢了”？！……真是喝糊涂了，万一蓝忘机真的“罢了”怎么办？！
……还有什么……“你若仍有意，便在两军下次相会之日，在剑柄上挂根红丝带，若是不挂，我便知晓你的意思了，也省去彼此不必要的麻烦”……
魏无羡颓然在椅子上坐下，一手捂住了半张脸，哭笑不得。
……这是什么馊主意，自己喜欢用红穗子红发带便罢了……哎就不该在酒后写信的！……
……而且……
……而且……要是蓝忘机剑柄上真的空空如也……
他唇角的弧度消失了，头缓缓低了下去，脸埋进冰凉的掌心。
他看得出来，蓝忘机是真的反感邪术，即便是他魏无羡，若非走投无路，也不会选择整日与腐朽腥臭的非人为伍，谁不向往鲜活亮丽的生命，谁不渴望阳光雨露、玉树兰香？
况且他二人均为男子，本就不为世俗所容，再加上正邪不两立——他魏无羡是不在意是非论断的，但含光君自小是姑苏蓝氏的名士，朗如日月明珠，背负着家族名望、世人期待——他将承受多大的压力？
魏无羡从未后悔过选择鬼道，倘若重来一次，他也别无选择，更不会后悔把金丹剖与江澄。自己做的决定，自然得面对应付的代价。即便一会儿真的没看见红丝带，当真要和蓝忘机分道扬镳，往后的路他也会毫不退缩地一个人走下去。
只是……不可能没有遗憾，不可能没有思念……
光是想想这种可能，就已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他想起三年前他们因一坛天子笑不打不相识，最后气喘吁吁地滚倒在云深不知处的草地上，他使劲压着奋力反抗的蓝忘机，看见对方白皙的面庞因打斗而透着一丝红，竟一时晃了神，就被翻身压了回去。那时望见蓝忘机身后广袤深湛的夜空，繁星莹莹，耳边只听得见两人交错的喘息，仿佛整个世界就剩下了他们二人。
他想起后来终于死磨硬泡拉蓝忘机来了一趟莲花坞，又骗得对方喝了一口酒——当时只是想着让小古板在不知情的状态下破个禁图个乐子——不料蓝忘机醉后图真言，说要带他回蓝家，魏无羡起初不解为何，但觉着有古怪，就问带他回去做什么，没想到蓝忘机什么也没说，只捧着他的脸亲了下去，而他自己也不知为何丝毫不觉反感，两人不得章法地亲了半天，直到蓝忘机说亥时到了要上床睡觉魏无羡还恋恋不舍不依不挠，缠得蓝忘机点了他的穴。第二日两人在床上醒来，魏无羡问他是否记得昨晚发生何事，蓝忘机如遭雷劈般环顾四下缓缓摇头，他便把心一横推倒对方再次吻了上去……
想到这里，魏无羡不由得笑了，把头从掌心中抬了起来，看向昏暗中那一点烛光怔怔发呆。蓝忘机就像这融融的亮光，那时在乱葬岗，几度死里逃生，除了那复仇的念头在支撑着他，最重要的，便是他知道，这个人在等着他。
可是，待他修了鬼道，终于逃出生天得见天日，这心头的希望，又化成了一只时不时啃噬着他心脏的蚂蚁，让他既期待，又害怕。直到数日前，他的恐惧终于凝结成了现实。他从乱葬岗出来后一路追杀温家仇敌，虽并未刻意躲着蓝忘机，但只要听到路遇的修士说刚遇到那人，或是见着蓝家子弟，他便下意识绕着走。但终究是想念着的，想看到那人，想听见他的声音，即便知道那人或许会换了一种眼光看待自己，即便知道，两人已走上了悖行的道路。
4
……所以，说完了红丝带，他还写了什么？应当就收尾落款了吧？怎么结尾的？最后一句写了什么？哎这记性本就不好，喝了酒更是误事……
他无意识地把灯芯拨了又拨，忽地帐内一亮，一个声音陡然拉回了他的思绪：“魏无羡你躲里头干什么呢？”
是江澄。
他暗暗长舒一口气，站起身，高声应道：“我不舒服，坐会儿怎么了？”
江澄“嗤”了一声，大步跨进帐子，“你还有不舒服的时候？我看你是太舒服了，刚才和蓝宗主他们商讨下一步对策，还没讨论出个结果，你等会儿也去？”
魏无羡还未调整好心情，不打算和他对着说话——两人多年的兄弟，魏无羡又是个脸上藏不住心事的。他走到帐门前，背对着江澄，顺手开始卷帐帘，阳光一点一点透了进来。
他随口接道：“……蓝家人刚来，你也不让他们歇息片刻。”
“你道我想这样？这一拨温狗刚刚败逃，是追是等必须尽快决断，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少废话了，休息够了一会儿就走吧，我这可是特地过来找你的，难道还得逼我说出谋划策没你不行么？况且含光君还在……”
“知道了，你先过去，我稍后便……等等，”魏无羡陡然捕捉到那个名字，“你说含光君怎么了？”
话音刚落，他意识到手中的帐帘已不知不觉完全卷起，只见日光之下，青葱的草丛间，端立着一个白衣之人，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不知已立了多久，那人发带抹额轻飘，面色白皙，恍若孤松独立，朗月照人。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那人挂在腰间的那一柄宝剑，说它引人注目，并非其光采耀人，毕竟那剑是入鞘的，虽是仙家名剑，一时也分辨不出。
那剑的特别之处，却是在其剑柄剑鞘，严严实实地用红色的丝带层层叠叠裹着，剑柄上还悠悠垂着一根，远远望去，就是一把通红的剑，鲜艳夺目，丝毫看不出原本雪白的模样。
“……”魏无羡一步也挪不动了。
“我正要说，含光君也在外头等着呢，你赶紧地别磨蹭了，就没看出你哪儿不舒服了，”江澄站了起来，推了一把魏无羡，“堵门口作甚，不是让我先去么？”
魏无羡被动愣愣地往前走了两步，离蓝忘机更近了。江澄踏出来，朝蓝忘机略一颔首，“议事厅见。”临走又回头瞅了一眼魏无羡，蹙起眉，边走边纳闷：看这神情，怕不是真害了什么热病？还有那蓝忘机，不是和魏无羡合不来么，怎么跟来找他，另外那剑给整的，也不太正常……
微风吹拂着他们脚下连绵的绿草柔枝，扬起两人一黑一白的广袖宽袍，摇晃着魏无羡腰侧笛尾与发间系着的红丝绳。
魏无羡将目光从蓝忘机剑柄上飘动的丝带缓缓移向对方一瞬不瞬注视着他的双眸，终于噗嗤一声笑了，笑得眼底闪着泪花。
“蓝湛……你这避尘，可以改名叫辟邪了。”
蓝忘机微微一怔，面露无奈，缓缓走到魏无羡身前，伸手拂开他额前碎发，柔声道：“魏婴，哪里不舒服么？”
“不，”魏无羡笑着摇了好几下头，“好得很。蓝湛，我想和你说……”他顿了顿，看着对方轻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和你吵架的……”
“不，是我，我太心急了，”蓝忘机深吸一口气，“魏婴……”他伸出手，指腹轻柔地抚过眼前人的面颊，“我想说的是，无论如何，我都会陪你。”
魏无羡微微仰头看着他，喉头滚动。
“还有，”白衣修士浅色的眸中深深映出心上人的影子，声音柔和而坚定，比吹拂在身旁的暖风还要醉人。
“我也想你。”
魏无羡呼吸一顿，怔愣盯着蓝忘机移不开眼，蓦地忆起了彼时自己酒意醺然不自禁龙飞凤舞写下的那最后一句，唇角渐渐难以抑制地上扬，悄无声息地隔着袖子捏了捏对方的手，用力地应道：
“嗯。”
【完】
梗源《幸福的黄手帕》，听完故事当场就泪崩了……
